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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ep calm and carry on (保持冷静 继续前行)

更新日期:2014/9/13 1:03:11 本文来源:本站原创 作者:朱春莲律师 阅读:

  核心提示:没想到原本以为只是参加一场律师界的再普通不过的业务研讨会,结果却亲历了一场与会律师无地开会被迫到公园碰头、律师被打、律师被迫跳河、律师被警察滞留后又不得不释放的举世瞩目的盛会。感谢贵阳!


Keep calm and carry on (保持冷静 继续前行)

——纪念贵阳8.30之行

/朱春莲律师

2014-09-04 11:57:42

 

为了纪念从不曾有将来也许不会遇的高规格国保护卫,决定将亲历的8.30贵阳事件记录下来。

 

对于律师这个群体,我一直以来认为虽然同为律师,但正如琴弦,在同一音乐中颤动,然而你是你,我是我,彼此独立。因此我所理解的业界研讨会,是个各抒己见,互相学习的平台。若台上分享的是真知灼见,必见台下聚精会神,掌声雷动;若台上讲的乏味,可能台下只顾埋头手机,倾情刷屏。也许甚至会见到同行为观点相左争个面红耳赤……

 

没想到原本以为只是参加一场律师界的再普通不过的业务研讨会,结果却亲历了一场与会律师无地开会被迫到公园碰头、律师被打、律师被迫跳河、律师被警察滞留后又不得不释放的举世瞩目的盛会。感谢贵阳!

 

一、结缘贵阳

 

结缘贵阳,因小河案。20121月加入小河案的律师辩护团,亲眼在法庭中见证了种种荒谬,当时在愤怒与困惑中写下了《也请小河区人民法院张伦安副院长答复》的文章(http://blog.sina.com.cn/s/blog_4e4a92cc0100zppz.html ),就种种困惑向院长提出了疑问。当然,至今也未能得到答复。更遗憾的是,时隔两年,文章中所提及的现象其实还在各地法院时不时的上演:比如给辩护席的话筒消音;比如名为公开开庭实则连家属进入旁听都是相当困难;比如将律师驱逐出庭;比如侦查人员自己出证明,证明没有刑讯逼供……

 

霍姆斯大法官曾说:“当人们意识到时间已消磨诸多斗志,他们才会更加相信,达至心中至善的最好方式,是不同思想的自由交流。”这次收到参加《小河案两周年暨冤案申诉研讨会》的邀请,正是我所期待的能向同行学习、不同思想自由交流的宝贵机会。因为冤案客观存在,刑诉法也有审判监督程序的系列规定,走出去多听多闻多交流,在交流中学习业务技能,在交流中促进法律思维,又可以见见老朋友,还可以结识新朋友,何乐而不为!尤其获知念斌案的辩护律师之一张燕生律师也将到会分享,同为女律师,我更是想去倾听学习在个案中如何坚守法律信仰。

 

同时,以我的常识和法律知识,我坚信这样的业务交流研讨会是正当合法并应受到法律保护的。因此毫不犹豫排开其他杂事,满怀期待登上前往贵阳的航班。

 

二、偌大贵阳其实容不下律师一场学术研讨会,严防死守,迫得律师无奈游园。

 

有去年一周年研讨会的经历打底,知道会被安排国保紧盯研讨会,但这一次所经历的还是远远超出了心理建设,直到下飞机还不知道研讨会的具体地点,被接到酒店直到入住,也没有拿到任何的会议议程安排。问了问情况,说是接连预订的四个酒店客房和会议室均被毁约,如今预订的这家酒店的会议室说是因消防检查试水压,压力过大水管爆裂,会场水漫金山,也不能使用了。所以还不知道明天在哪儿举行研讨会,只被告知明早830大堂集合。即来之则安之,对酒店内外遍布的、时不时举着手机对着我们拍一下的“小平头斜挎包”视而不见,在前台拿身份证办完入住径自回房休息,和上海的钟颖律师同住一屋,我们俩在2012年小河案开庭时就结下了深厚的同居情谊,此次再续前缘。

 

第二天早上,得知得自行打的前往黔灵山公园,买票游园。刹那间我仿佛穿越回到了亲历的2011年律坛怪侠杨金柱组织的律师培训会议,许多人称之为“长沙法律大篷车”,也是偌大长沙找不到安放讲学的一张书桌,所以众律师被迫坐大巴旅游,大家就在移动的旅游大巴上分享从业的心得。如今看来得边游园边涨知识了,也挺好。

 

三、如影随行的“免费保镖”,高规格的全程贴身护卫。

 

1、护送入园

 

和钟颖律师、许丹教授、游飞翥律师一起打了一辆车,免费保镖的车也立刻跟了上来,并且明目张胆不遮不掩,不时地将出租车逼在马路内侧。我们和出租车司机笑称和朋友在打赌,看能不能甩掉他们,如果能成功甩掉,我们就能赢一千元钱,所以拜托尽量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帮我们赢得这场打赌。司机也觉得好玩,信心满满地说没问题,开了一段路后司机说那车跟的好紧哦,他试了下,他加油门对方也加油门,他踩刹车,对方也踩刹车。我从来没遇到过这么刺激好玩的事儿,就提议,不如我们分两路走吧,让司机找个地方靠边停车,我和钟颖律师下车,另行打车,看他们跟谁。结果我们一下车,免费保镖的车上也下来两人继续跟着……

 

2、护送游园

 

进得公园,阵势有点吓人,停了许多警车以及无牌车、众多的制服警察和“小平头斜挎包”,我看他们凑在一起似乎在安排工作,也凑上前去看看热闹,后来被钟颖律师拉走了。

 

因为我们只知道到说好到公园,却不知道到公园后去哪儿,于是决定先四处晃晃。没晃多久,钟颖对我说,有人跟着咱们,就是那个小平头帅哥。我偷偷瞄了一眼,真是很清秀的一位小伙子。我们原本是漫无目的的闲逛,为了试下小平头帅哥跟踪的决心,我对钟颖说我们回公园门口去坐缆车赏赏风景吧,打个来回。于是我们折返来到缆车索道口买票,果然,小平头帅哥也紧紧跟随但并不到窗口买票。上缆车时我甚至邀请他和我们同乘,工作人员倒急了,你们才买了两张票啊。我笑答,票可以再补一张的嘛。帅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摇摇头。在缆车上,我扭头回看,看到他向工作人员出示了证件,然后上了我们之后的一辆缆车。

 

下了缆车,往山下走,一路上都是猴子,一点不惧人,其中有只猴子甚至拦路拉扯我的长裙讨要吃食,把我吓得不轻。一路上,帅哥始终和我们保持适当的距离,我们停下来拍照,他停下来看猴,我们走他也走。后来我们在湖边桥上眺望湖中平台,他在桥边树阴下坐;我们在湖边散步,他在湖边晃悠;我们在公园派出所门前等派出所放人,他在派出所门前的屋顶上虎视;甚至次日我们在酒店二楼自助餐厅早餐,也能见到他在隔壁桌用餐。

 

3、护送足浴

 

当晚迟夙生律师因身体欠佳,约着钟颖律师和我一起去找地方足浴放松下,我们才出酒店大门,“免费保镖”已经殷勤地迎上来问去哪儿,说可以坐他们车去,却之不恭,车上相谈甚欢。到了目的地,免费保镖说他们就在大堂坐着,里面有事随时喊一声。我不由感慨:自家人也未必这么贴心!内心却着实惶恐,级别不够,实在受之有愧!

 

四、会场冲突

 

临近中午,微信上看到同行们已经在湖中一个平台上开会的照片,打出了“小河案两周年暨冤案申诉研讨会”的横幅,于是我们加快了步伐去寻找这个地方想尽快加入会议。这是一个半岛型观湖平台,从公园的一条小路上的一个出入口下十几个台阶就可到达平台,平台四周有长石凳可以坐。小路上的出入口已经挤满了人,有制服警察、有小平头斜挎包、有真的游客、有伪装成游客的。我试图下去,被拦着不许下,问为什么不能下,公园是公共的场所,我就要下去看看,答:下面这么多人,危险。这时,有位便衣男士下去了,他们并未拦着,我便跟着要下,又被拦着了,我急了:人家能下,我为什么不能下,答:那人是公安分局的,他下去办事,你不能下。交涉无果,无奈索性沿湖转了一圈,发现团圈都是便衣,好几处停着警车。

 

在路边和钟颖律师许丹教授闲聊时,发现有一便衣女子举着手机对着我们肆无忌惮地拍,我想了想,你既然便衣装群众可以拍人家,那权利是对等的,我也可以拍你啊,所以也举着手机向她走去,她立刻返身往回走,我依然跟拍,直到她走到出入口附近的石凳上坐下,她和她的同行均侧着脸,始终不敢正面看我的镜头。

 

在这之后张锦宏、葛永喜、李和平等律师被打,蔡瑛律师手机被砸、刘凯律师被迫跳河,黄佳德实习律师被警察带走这些耸人听闻的事儿大家都知道了,就不再多罗嗦。

 

五、研讨会艰难继续

 

原本以为只是开个研讨会,所以早上穿裙子出门的。见事情演变如此,为了坐行便利,中午抽时间钟颖陪着我回了趟酒店换上T恤裤子,又会同刚刚抵达的刘志强律师和刘金滨律师再赴公园会场,会场已经传来14位律师宣布绝食,直到黄佳德被释放为止的消息。平台上无遮无拦,骄阳似火,便衣不再干扰,与会的律师踊跃发言,研讨会进行的热火朝天:刘凯律师在会上分享他被迫跳河的经过,陈泰和教授给大家分享了民决团制度,伍雷律师号召大家多读书,青石律师、刘金滨律师、王万琼律师、段万金律师、蒋援民律师以及其他许多位我还喊不上名来的律师分享了从业或办理冤案的一些体会,获益良多。期间也被点名要求分享,但我认为时间宝贵,有许多同行想要发言,所以笑笑,做了一下午忠实的听众。最后是杨学林律师为研讨会致闭幕词,祝贺研讨会圆满成功,鼓励大家继续为法治中国而努力。杨学林律师说原本致闭幕词的应该是周泽律师,不过他还在派出所接受调查说明情况。结束研讨会,律师们决定去派出所守候黄佳德。钟颖等几位律师在大家离开后把平台上的矿泉水瓶、烟头等垃圾收拾的干干净净。

 

六、抱团取暖,兄弟齐心、其力断金

 

派出所门前几十位律师齐声高喊“黄佳德”,一直守候到黄佳德走出派出所与伍雷相拥。后来,当晚我和钟颖律师去看望黄佳德和跳河的刘凯律师,这一对难兄难弟同住一屋,他们的一跳一关,将贵阳容不下一场律师学术研讨会的赤裸裸的与法治背道而驰的行径暴露在全世界人民面前,使贵阳当局成为众矢之的。我曾问到黄佳德,是否听到外面律师的呼喊,他说:“听到,十分感动,几乎落泪!”

 

七、否认到过公园现场被揭穿的便衣说:给我们当一回司机,就当赔罪

 

1号的行程安排更轻松了,睡到自然醒,临近中午,尚未离开贵阳的只剩下李和平、黄佳德、严华丰、周莹、钟颖和我,我们六个人相约去附近的四合院吃午餐,便衣六七人也尾随在后,一直相送。由于找不到地儿,索性相求便衣带路了。甚至还邀请他们共进午餐,不过被婉拒了。他们一直在门外候着。用过餐,我、黄佳德、周莹、李和平想去贵阳省博物院逛逛,六人分成了两拨,便衣也分成了两拨,一拨送我们去博物院,一拨留在原地继续候着钟颖和严华丰。

 

车上发生了相当有趣的事。我们在车上聊30日公园发生的律师被打,被迫跳河的事。开车的小伙说他不知道,他那天没去公园。李和平律师说:“有你,要不要找出当天的照片给你看?”小伙只是笑不吱声。过一会儿,李和平律师翻出手机上的照片,指着照片上一脸凶狠的人问小伙:“这是你吧?!”小伙子看了一眼,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不好意思地说:“今天给你们当一回司机,就当赔罪了。”

 

八、继续护卫,无微不至,直到送入安检

 

到得省博物院,我们进去,便衣们在门外候着。不巧的是省博物院并没有博物可供参观,开放的只有群众路线教育展厅,于是就和黄佳德他们打了个招呼,先出来去找钟颖他们,他们已经换到离博物院不远的一家足浴店休息。我正在门口用手机导航寻找步行路线,一位便衣凑了上来,问要去哪儿,建议要不等一下吧,他们的车就来了,车送我去。我婉拒,表示很近,走两步就到了。说完,不再搭理他顾自沿路走去,没走出十几米,他小跑步追了上来,然后一直陪着走,直到我和我的伙伴会合,他也和他的守候着的伙伴会合了。

 

路上,和这位老兄有简短的聊天,问他,有必要跟得这么紧么?谁布置的任务?有这样的精力和决心,为什么不用在正道上?比如,为什么贵阳交通这么乱不见下力气管管,为什么治安这么差不见得下力气整治?用这么庞大的经费开支来做这样无聊的事,为什么不多救济救济那些需要帮助的穷苦百姓?他只是嘿嘿地笑着,说刚调来这部门没几天。问他,调到什么部门没几天?他说,这个不能跟我说……

 

后来,这老兄和他的伙伴一直护送我们到机场,机场门外握手告别。然后去机场换登机牌,没想到一个转身又碰到这位老兄,问他:“不是告过别了吗?至于嘛!”他只是嘿嘿地笑,一直远远地看着我们安检排队,直到守着我们进入安检门。辛苦了!

 

结语:

 

这是一场百味杂陈,丰盛而长见识的研讨会,再次感谢组织者的邀请!实在不明白贵阳对这样一场普通的学术研讨会严防死守用意何在?更不明白对与会律师穷追猛打胆量何来?也更困惑官员本应恪尽社会管理之职,如今却瞎扯将律师当成暴恐分子一样步步紧盯,这么浪费警力,浪费资源,纳税人知道么?

 

面对逆境,只有有勇气的人才能忍耐和坚持。经历8.30事件,见识了太多有勇气的律师,对于律师这个群体,我认为依然如琴弦,你是你,我是我,彼此独立,但为心中的法治之梦,我们能一起共同颤动,合力谱更美的旋律!

 

贵阳,小河案三周年研讨会见!我们将用最敬业的精神,最坦诚的态度,看淡得失,Keep calm and carry on

 

201494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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