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8月1日，我与庞琨、袭祥栋、蒋援民、谢阳、龙中阳等律师去永州为肖疑飞等人进行第一次维权行动时，对肖疑飞执行监视居住的风凰园经济开发区中心派出所的唐警官和永州检察院渎侦局的屈副局长都答复我们48小时内安排律师与肖疑飞会见。虽然当时我们对他们滥用"48小时条款"的答复表示不满和抗议，但对这种恶意理解刑诉法的行为，我们也毫无办法。

不想众律师离开永州后，8月 9日，龙中阳律师接到了永州检察院不同意律师会见的书面决定书，说肖疑飞是“重大贿赂案件”嫌疑人，决定不准律师会见。

对肖疑飞双规208天，用尽“十八般刑罚”都未查出什么贿赂行为，现在却突然冒出了“重大贿赂”，我们非常有理由怀疑这是永州检察阻止律师会见的伎俩。

为更快查明真相，律师们决定向更高一级的领导进行控告和举报。8月12日，十律师起草了《就湖南永州肖疑飞等被非法双规案致中央及湖南两级领导的公开信》，信中详细叙述了肖疑飞等人所受到的酷刑，要求两级领导关注此案，督促相关部门对案件展开深入调查，还肖疑飞等人一个清白。该公开信分别寄往七常委和中央政法委、中纪委、全国人大、全国政协、最高检、公安部和湖南省委、政法委、纪委、检察院、公安厅的110名主要领导。

公开信发出后，十律师于2014年8月18、19日，又到湖南省纪委、检察院、永州检察院展开了为期两天的第二次维权行动。

 

（一）第一站:湖南省纪委：十律师在湖南省纪委被体验“上访”
 

2014年8月18日，冒着大雨，我与李金星、刘金滨、张维玉、庞琨、袭祥栋、蒋援民、等十律师及刑法学博士刘四新等人来到与湖南省委同院的湖南省纪委大门口。

尽管我们一再解释我们不是访民，我们是受当事人委托来了解案件情况的，门卫还是告知我们不能进入，必须到位于八一路的省信访局接待处去反映情况。

在湖南省信访局接待处一楼大厅里，各地访民人声鼎沸，熙熙攘攘。大家有的高举喊冤牌，大声喊冤；有的拿着印有冤情的传单，见人就发；有的将牌子挂在脖子上四出溜达，希望引起官家重视；有的正在一笔一画填写上诉登记表，脸上充满了希望；有的枕着行李呼呼大睡，准备打持久战。前来上访的人员总数，不会少于到省高院立案起诉的人数。这就是中国式“信访不信法”的真实写照！他们宁愿想办法让领导关注自己的冤情，也不愿通过法院维权。

我与其中数人交谈，得知他们的中的大部分案件可以走正常的司法途径解决，可他们不相信法律，坚持上访。中国的冤案太多了，作为志愿于拯救无辜者行动的专做冤案的律师，面对如此多的冤者，也只能望冤兴叹！

我们按规定填表，排队，到四楼见到纪委的接待人员时，已经十一点半。

在湖南省信访接待处406室，我们向接待我们的程主任反映： 2014年3月4日， 永州检察院曾书面答复肖疑飞，称肖疑飞的控告和举报材料已经移交省纪委，我们想了解一下省纪委的处理情况。程主任讲省纪委未收到永州检察院转来的肖疑飞材料，省纪委受理的是处级以上干部。我们讲肖疑飞曾书面向省纪委举报原宁远县委书记严兴德、原宁远县长刘卫华的贪腐行为，他们两个是正处级。程主任讲自己只负责接待，不负责处理，纪委部门是否立案、案件进展都是秘密，不能告知举报人。

看来跟纪委办案有关的事，一律都是秘密，当事人跟利害关系人都无权知晓，秘密羁押，秘密审讯，秘密处分，给肖疑飞的开出党籍决定书就是例证，可以不用叙述违纪的具体事实而直接结论，可这样的决定如何让当事人心服？

面对程主任的敷衍，众律师还是珍惜这个见到纪委领导的机会，耐心地跟程主任沟通，其中讲到湖南近几年出现的唐慧案、邓玉娇案、衡阳贿选案、曾成杰案等热点案件的原因，很大程度上都是在事件初期处理不妥所致，希望湖南省纪委对十律师的诉求高度重视。

在律师们的一再解释下，程主任逐渐重视，开始联系别的部门，要求他们派人过来给我们答复。电话那头传来清晰的声音，让程主任想办法打发我们走。显然程主任不想让这“烫手山芋”落在自己手里，仍然坚持让其他部门出面。没多久，电话那头说将由网管处的人接待，后改为下午由省司法厅答复我们。

     一个正常的控告和举报案件，十位律师出面，都见不到办案人员，找不到跟纪委沟通的渠道。可想信访局接待大厅里的那些苦苦的访民，他们的上访路会是何其漫漫！
 

（二）第二站：湖南省司法厅，律师发微博后果很严重！
 

湖南省纪委让湖南司法厅接见我们，其用意无非有两个。一是不愿跟我们这些较真的律师打交道，好像“怕被粘上”；二是因为司法厅是律师的行政管理单位，以后抓住我们把柄后便于通过司法行政系统处分我们。

尽管如此，我们还是按时于下午三点来到湖南省司法厅四楼会议室。接待我们的是湖南省律管处刘处长、谭副处长和省律协周秘书长。

谭副处长转达了纪委向我们提供的一些案件情况。说对肖疑飞等人的举报的情况省纪委目前正在核实，周旺炎的控告在证据上有些问题还未得到核实，对肖疑飞的控告已经上报中纪委等待批复，肖疑飞目前涉嫌重大贿赂，永州检察院已立案侦查。

我们分别提出了以下诉求：要求尽快启动永州双规案的调查工作，根据调查结果公平公正进行处理，并且将调查结果和处理情况及时反馈给代理律师；要求立即停止对肖疑飞等人的打击报复行为，保障律师依法会见权。

后刘处长作了讲话，说湖南省司法厅会依法保障和监督律师们的工作，并特别强调，提醒我们不要通过发微博等方式制造网络声势，要理性维权，对案情的不实报道会给自己带来不好的后果。

我们回应办案部门应建立跟律师沟通的通道，让律师有地方合法表达自己的诉求，不能置律师正常依法工作于不顾，忽视律师的结果只能将态扩大，将矛盾升级。

最后周秘书长表示，湖南律协会支持律师们的合法维权工作，会将我们的诉求转告纪委，并且会附上他们的意见。

对湖南纪委跟维权律师藏猫猫，不正面接触，通过司法厅转达和听取的做法，我们感到非常不解。律师参予案件，也是为了协助办案单位查明案件事实，维护法律正确实施，他们为什么会如此反感？即便律师提出一些质疑，只要能得到及时答复，律师们还能冒着被吊证的危险发不实微博？我认为律师通过网络扩大影响的做法是无奈之举。

 

（三）第三站：湖南省检察院，把这帮律师打出去！
 

8月19日上午，律师们到了湖南省检察院。

在门卫登记时，因门卫不给联系我们要找的渎侦局的相关负责人，我们趁侧门打开时进入了门内，立即被几个保安拦住。

“我们是来办案的律师，找渎侦局领导了解情况。”刘金滨律师很和气地跟保安解释。

“律师有什么了不起，没有登记条谁也不许进！”保安盛气凌人。

没等金滨律师继续解释，一边的刘四新博士气愤地跟保安理论起来，要求保安收回刚才说的对律师不尊重的话。

争吵间，保安队长模样的人过来， 张维玉律师解释说是因为保安不给联系渎侦局，我们才进来的。保安队长不听， 厉声让我们先出去大门再说，律师不从，双方又争吵起来。

这时，一个背有点驼的瘦矮老者跑过来，“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国家机关，把这些律师打出去！”。

说这话，老者一脸的优越感，好像他就是省检大院的主人。

在老者的号召下，从人群中过来两个壮汉，开始挑衅，几欲动手，几个保安也解下了皮带、摩拳擦掌，场面一片混乱。

律师来检察院反映情况，保安不给通报，意欲把律师挡于门外，律师再三要求，居然差点被打，这就是湖南省人民检察院！一个连大门都进不了的地方？

我一直认为，党的群众路线应该从党政机关推倒围墙开始，将全国机关的大门去掉，对外开放机关停车场，允许百姓到机关厕所方便。这样会拉近机关与群众的距离，彻底消灭“门难进”。

直到龙中阳律师跟渎侦局的人联系上，在大门口侧的上访接待室，总算见到了渎侦局的人。告诉我们，针对我们反应的情况，省检察院已经派工作组到永州核实，让我们耐心等待。肖疑飞的父亲将自己写的材料通过信访窗口交上后，得到了“永州检察院依法处理的批示”。

我们决定再去永州。

 

（四）第四站：永州检察院，惊现造假委托书！
 

没顾上吃午饭，经四个多小时急奔，下午四点，我们第二次来到了永州检察院。

给上次接待我们的渎侦局屈副局长打电话，告知他在外面开会，给卿纪检组长打电话，说他现在休假，回不来。一楼门口负责登记的门卫比较客气，主动给我们联系了渎侦局的王主任。

王主任见到肖疑飞的辩护人袭祥栋律师和龙中阳律师，说袭律未给永州检察院提交委托手续，不承认袭律的辩护人身份。袭律解释说手续已经交给了负责监视居住的派出所，并现场重新提交了一套手续。

袭祥栋律师跟龙中阳律师向王主任提出几点要诉求，要求立即安排律师会见肖疑飞，要求立即告知肖疑飞被监视居住的地点，要求办案人员立即告知肖疑飞涉嫌贿赂犯罪的主要案件事实，要求立即安排肖疑飞跟妻子欧阳小红共同居住生活，要求永州检察院回避肖疑飞案件。

王主任经请示后答复，因肖疑飞涉嫌重大贿赂罪，永州检察院已经立案侦查，但对案时检察机关已经掌握的案件事实、涉嫌受贿的数额、肖疑飞被监视居住的地点拒绝告知，并说目前不准律师会见，不同意肖疑飞妻子同肖共同居住的要求，永州检察院不会主动回避肖疑飞案件。

答复间，王主任接了一个电话后出去了。等他回来时，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他拿回来了一张自称肖疑飞写的解除委托书，“因案情需要，我中止龙中阳律师和蔡振宇律师对我「滥用职权案」的委托代理，8月16日，肖疑飞。”并出示了新的委托书，“因案件需要，我决定委托～律师为我「滥用职权案」的 律师代理”。

看这两份文书的措辞，“案件需要”也就表明不是肖本人意思表示，是形势所逼，“中止”也就是没办法暂时停止。

可王主任拿出这种内意明显的文书，还是有点得意地告诉龙律，“你的委托已经被解除，请回吧。”并想退还袭祥栋律师的委托告知手续。袭律据理力争，说检察机关无权退还已经接收的律师手续。在极力坚持下，王主任终于又收回了袭律的手续。

为委托手续的事，律师们跟王主任争论了近半个小时，看得出，面对律师的合法要求，王主任有点招架不住，在呼呼的空调冷风下直冒大汗。

我心底想：尊敬的王主任，你为什么不让躲在背后的办案人员直接出面处理呢？律师们没有别的找数，就是信奉法律，据法力争。办案人员如果依法办事，跟律师没有什么不敢正面接触的呢？

这时龙律师拿出以前肖疑飞写给自己的委托书比照，发现两张委托书肖疑飞的签字大相径庭。

经肖妻辨认，发现不是肖本人所写，事情紧急，她立即打110报警。

不一会，110出警人员到。大家向警察反映永州检察院假造委托书，要求扭送王主任归案。但出警人员非但不同意，还拒绝制作笔录。

这时王主任告知我们省检工作组的人要跟律师们见面，听取律师反映情况，大家方才作罢。

六点多，省检察院工作组的三位工作人员到了永州检察院。

先由龙中阳律律师和袭祥栋律师将永州检察院阻止律师会见，不告知案件事实和监视场所等违法情况作了反映，并重点叙述了永州检察院涉嫌伪造肖疑飞委托书的情况，要求对造假者予以严处，最后讲永州检察院已经不能公正侦查肖疑飞案，请求省检察院将该案指定别处管辖。

我与其他几个律师也将自己代理的当事人控告和举报中各部门相互推诿的情况作了反映，要求尽快彻查非法双规事件和严兴德、刘卫华的贪腐行为，依法追究其刑事责任。

最后我们还一致要求省检察院对刚才提出的问题尽快给予答复。省检察院检务监督处的肖主任认真地表示经调查核实后一定给予答复。

我们期待着湖南省检的答复。

回到长沙，跟上次一样，又是凌晨三时。